(1 / 1)
却不是逃出生天的激动。
马隆护着他,继续向黑暗中逃去。
眭十一似乎对此地颇为熟悉,指着密林中的小路,屡屡躲过骑兵与猎狗的追踪。
但他的声音也越来越虚弱。
也不知走了几个时辰,太阳终于升起,驱散他们身上的寒气与死气。
一条小河,一块废弃的田地,一座早已坍塌的房屋,被蛛网与落叶尘封了不知多少年。
眭十一如发疯一般扑在田地上,抓起一蓬夹杂着石子的土往嘴里塞。
马隆看的呆了。
这并不是一块好田,坍塌的屋舍旁边不足十几步,便是一处大庄园的围墙。
墙内隐隐传来男人女人的欢笑声。
人间悲欢并不相同。
过不多时,眭十一的疯狂举动才渐渐平息,爬向坍塌屋舍的背后,那里有五座高高低低拱起的小土包。
他爬进土包之中,脸上出现怪异的宁静之色。
“后生,求你一件事,把我埋在此地……”
“你已经出来了,为何还要寻死?”巨大的悲戚笼罩在马隆的心间。
“我早就应该死了……也活不下去了,能跟他们死在一起,已经够了、够了……”说话之间,眭十一缓缓闭上了眼,脸上越来越平静,仿佛睡着了一样……
马隆捂着脸,忽然大笑起来,笑声中有说不出的悲怆。
激励
烈日之下,杨峥正与杜预骑马巡视大小榆谷的屯田。
奴隶们在树荫下休憩。
小娃们蹦蹦跳跳捉住知了。
水渠中,半大孩子正在扑水,甚是欢愉。
奴隶的女人们则在门缝中织着布,夏日午后,机杼之声甚是悠扬。
“一帮懒鬼。”尹春笑骂道,“要我说,将军就是对他们太好了。”
杨峥的眼神从青青麦浪中转过来,“不是跟你说了很多次吗?奴隶只是一种身份,也是人,不是牲畜,咱们想做大事,首先就要收复人心,军中羌人士卒越来越多,以后说话仔细些,别信口开河,你现在身份不同了,不要学刘珩一样,嘴上无德。”
“属下失言!”尹春全身一振,站的笔直。
刘珩不乐意了,嘟哝两句牢骚话。
“他们能把屯田打理的这么好,已经用心了,此前在关中,我见过渭南的军屯,大好的田地,不成个样子。”杜预惋惜道。
“关中咱们可管不着,做好自家事。”杨峥嘿嘿笑了两声。
“属下觉得可以派遣宣义使潜伏其中,为以后……”杜预眼光明显比别人要长远。
这个思路倒是非常可行。
“以后青营你多多关注一些,若有闲暇可讲授几场。”
杜预可不是简单的儒生,天文地理,文韬武略,奇巧之物,均有涉猎,而且成就还挺高。
西平现在的状况,也只有能者多劳了。
鲁芝上了年纪,身边能大用的只有杜预。
“属下举荐一人。”杜预拱手道。
“何人?”杨峥笑道。
“张斅。”
怎么把他给忘了?
当初上表请诛邓艾三族时,张斅也是写了请愿书的,文采斐然。
“先让他当金城司马,辅佐张特,待金城走上正轨,再调回西都。”
张特领兵打仗能力没话说,安排个副手,也能分担压力。
东面统制张特,西面统制周煜,南面副统制尹春。
本来南面统制是为令狐盛留着的,但令狐盛现在也没消息,跟九野营和二十八星宿失去了联系。
军中很多老卒都颇有微词,认为他另攀高枝了。
即便回来,没有功劳和资历,也坐不稳南面统制,杨峥只好把尹春提上来。
“将军,三百六十一名宣义郎已集结!”宣义司新任副司丞庞青来报。
杨峥点点头,与从人一同过去。
烈日下,三百六十一张年轻的黧黑面孔,炯炯有神满怀期待的望着杨峥来的方向。
这些儿郎几乎都是军中羌卒的后代或者亲眷。
受杨峥重恩。
若按照之前选拔宣义郎的标准,这些人还差很多。
但事急从权,他们的忠诚却是货真价实的,对杨峥已经到了个人崇拜的地步。
每一个人九野营与宣义司都暗中做过评估。
这世道,忠诚的重要性其实在能力之上。
附近的奴隶与府兵也聚拢过来,围成了一个偌大的圈子,就站在烈日之下,也不怕晒。
本来杨峥训话的木台设在树荫之下,现在这么多人站在烈日之下,他也不好意思躲在阴凉处。
与刘珩、林森走到羌族儿郎中间。
“我之前说过,羌汉胡皆为一家,现在我做到了没有?”杨峥开口就是一句极具亲和力的反问。
以前训话,都是长篇大论,之乎者也,还专门让人写些文绉绉的话。
其实这次杜预也准备了,但杨峥一个字都没用。
这么别开生面的训话,倒让众人一愣。
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场面不知不觉就有些尴尬起来。
还是场外的奴隶们乱哄哄的吼了起来,“将军仁德,我等有吃有喝,娶妻生子,将军说到做到!”
宣义郎们齐齐半跪于地,“我等皆赖将军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