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1)
然后呢。
濮阳殊狠狠的握着这柄长枪,竟是把它从台座上生生拔出,三十七斤的重量,竟如挥臂指,他颤抖着狂乱,咆哮的被禁锢的魂灵凄切的发出哀吼,剑阁之铃开始疯狂,声音很大,几乎要响彻整个天都!
濮阳潜正在与濮阳昭议事。
濮阳昭是他的长子,是他属意的继承人,所以,他也不会吝啬对他的教导。比起天赋低劣的濮阳宣与濮阳昭,无疑是这个天赋卓绝的长子更合其意。
然后,他听见剑阁的铃声。
“谁入了剑阁?”他沉声问,只有在有人入剑阁寻器的时候,铃音才会响动。而这种暴乱的铃音也意味……那个人即将得到武器的认可。但这也是最艰难的一关。许多人,都差在这临门一脚上。
施子晋站了出来:“是三公子。”
濮阳潜终于想起来了昨晚的事情。
“哦,是他。”语气辨不出别的什么意味。
一旁的濮阳昭却是瞳孔微缩,三公子,指的是自己的三弟么。那样的一个废物,怎么会得到进入剑阁的资格,又怎么会,得到器物的认可?
施子晋适时道:“……要去看看么。”
濮阳潜转了转手中的戒指,“那就去看看。”
到达剑阁的时候,天上的黑云仍然在盘旋,粗黑的紫雷一道道的落在剑阁上,劈的剑阁微微颤动。铃声震耳欲聋。狂风大作,掀起他们的袍角,猎猎起舞。
突然,剑阁的铃音止歇了。
是停止了吧。成功还是失败?濮阳昭踏出一步。
不料,铃声再起!
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引动两次铃音!
身后的侍卫有些战战兢兢。这时,濮阳宣也被这样的铃音吸引来了,身后是胖胖的隗延。一些家老被这样的铃声所扰,也出动了,是何等优秀的弟子才能惹出这样的声响?见才生喜的人从来都是只多不少。
此时正是,剑阁铃音乱,狂作天魔舞。意气云霄罢,紫气罩东来。
黑云乍时敛就。
一抹紫色的霞光,照到剑阁之顶。
剑阁的门,打开了。
-------------------------------------
然后呢。
天下缟素,流血漂橹。
然后呢。就够了么。
还不够,还不够。可是,还有什么不够的呢。你既已决定征战天下,重燃恨火,把所有的秩序都破坏的乱七八糟,把所有的人都杀的七零八落,天下缟素,流血漂橹,无辜的人的鲜血都可以没膝,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濮阳殊,该我了吧。我想要那柄剑。”苏茗的声音很冷静。
银印在濮阳殊额间闪烁了一下。
濮阳殊眼中血色渐退,他有些茫然的看着手中的银枪,它已经安静了下来,剑阁狂乱的铃声也已经止歇。
“嗯?”
苏茗却已踏出一步,左手持着枪,右手却去拿剑,他的心潮也在起伏,起伏的后果就是……他握上那剑柄。你有没有,感受到苦痛的悲伤,悲伤比深海更黑暗,比死亡更寒冷。在亘古的时间中,你只听到幽幽的叹息,在叹息声中,你已经无法忍耐寂寞。
你承担仇恨、我分担苦痛。
你迎接愤怒、我迎来悲伤。
你知道,我等了你多少年么。
日升月落,沧海桑田。
我与你分离了多少年?你已经忘记你的愤怒,而我,早已经遗失自己的心。
铃音狂乱。
苏茗却只是叹息。
“安静。”他说。
于是剑鸣止歇、铃音乍寂。
他抽出这柄剑,剑纹在光照下荡漾水光。
“我们一起出去吧。”
“好。
有些时候,有些话,自是不必多言。剑阁的其他兵器都蛰伏了下来,再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一时之间,剑阁竟是死寂。究竟过去了多久?身上的衣衫已经被血浸透。
濮阳宣拿着龙胆朔寒枪。
苏茗拿着湛卢饮雪剑。
他们拖曳着这两柄武器,走过长长的道路。剑阁门开。一开门,便看见立于剑阁门前的死寂的人群。
“是,是那柄枪!”
“是……那柄剑么。”
“这,这怎么可能,那样相生相克的一对武器,怎么可能由一个人拔出。”
当然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啊,濮阳殊如此想着。
他们走的很慢很慢,唯恐摔倒,他们的体力耗尽了、枪剑也太重,他们处于玄妙的境界,两个人共同拥有这具身体,却没有丝毫不适,仿佛生来便是如此。
他们慢慢的走着,像是这样走过好多年。他们走出剑阁的大门,日破云层,照出两个影子。众人于是得见这惊动剑阁的天才。
那只是一个孩子。穿着旧却干净的衣衫,如今,这些衣衫已被细碎的剑气刀气划破,往外渗着血。他披着生漆一样的发,霞光打在他的脸上,划出明暗的交界,他们都是悚然一惊,只觉得那一张脸上居然有着两种神情,一种似魔,执念深重;一种似神,端凝肃容。
枪尖与剑尖拖曳着,滑出一条痕迹,小小的孩子,背负如此重长的武器,本该不和,但那两件武器却都驯服的停留在他的掌心。
他晃了晃身体,右手却是挽了一个极其漂亮的剑花,把拖曳着的剑顺利成章的抵在自己的身前,随即便是抬眼看向濮阳潜,“父亲,我得到你的,认可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