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1)
“喜欢画画没有高低之分,画的价值也不该全由价格决定。这画也许我看不入眼,但说不定是人家努力好几年才拥有的成果。人家付出的努力不该被嘲笑,这个道理我懂。”他又小声的加了一句。
于翔潜突然摆出这么诚恳的态度,倒让温喜兰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了。想想之前他把秦勇的画直接揉成一团扔到河对岸,再想想他褒贬学生的画时刻薄的用词…
如今他倒是学会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别人的感受了,温喜兰有些吃惊。
“你要是觉得,赔给人家画不好,那咱就尽力把画修好,到时候赔钱给人家也行…毕竟今天的意外是我的责任,假如我不拿着笤帚在你面前乱晃,或者不把香雪带来,也就不会有事了。”于翔潜耷拉着脑袋又道。
错全被他自己主动认了,温喜兰一下子没了别的话,僵了两秒才冷着脸道:“你愿意画就画,别在这儿啰啰嗦嗦的。”
她这是应允了的意思,于翔潜忙连连点头,而后帮她收拾桌子,把画重新喷湿、揭裱、拼接、托芯、补色…忙完一切已经是第三天了。
虽然温喜兰依旧还是对他爱答不理的,但相较之前,两人多少有了点交流。这几天晚上,于翔潜一直很自觉的在知兰堂门外打地铺,睡大街睡得,出门看见马路就想躺下。
修补完成的画,外人根本看不出痕迹。但于翔潜还是照着那幅画的构图样式重新画了一张牡丹花,交给温喜兰装裱。
他收拾完屋子没事儿的时候,他便躲在角落里开始研究那把海棠花形团扇,之前在景县的时候,他答应过要给温喜兰画朵秋芙蓉。
等完成构思后,他拿起毛笔一气呵成完成了画作,比画那幅牡丹的时候畅快多了。
送给温喜兰的扇子,是一定要落款钤印的,于翔潜反复端详过扇子上浅赭色的秋芙蓉,又偷偷瞧了对面的温喜兰,顺手提了‘自在安然’四字行书。扇子的背面则用他不常写的小楷,题了‘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这句诗,最后落款钤印。
平日里画写意花鸟,他几乎从不用小楷题字。写意画的酣畅淋漓与小楷的严谨端秀并不能让画面达到和谐美的效果。而国画中‘诗书画印’是为相互辉映的整体,四者在同一幅画里绝不能各美各的。
这就好比一个大美人,或许她的五官单独分开来看,哪个都不算美到极致,但是一旦放在同一张脸上,却立马生动和谐,气质绝伦。相反的,也许有的人单看五官都非常漂亮,可放在一张脸上却总让人觉得差了点意思。
诗书画印也是这个道理。
在我们的传统文化里,对美的定义,终究还是要回归到‘和谐’二字上来。
于翔潜不禁想起小时候跟着恩师代远衡出门的一次经历,他那次看到了齐白石先生一张很特别的画——《人骂我,我也骂人》。
他第一次知道,竟然有人能把骂人这么粗俗的事情当作题材入画,而且还画的那么生动风趣。以至于后来每每想起那幅画,他都会忍俊不禁。
当初齐白石先生定居北平,历经十年变法创下“红花墨叶”大写意花鸟画风,一时间名声大噪。有人喜欢当然也就有人嫉妒眼红,于是便有人暗暗起盟,专门骂齐白石。
老先生当初有没有明着出来与人对骂,于翔潜没考证过,但那幅生动幽默的《人骂我,我也骂人》却实实在在的成为一幅传世作品,会一直表达老爷子的态度。
曾有人说齐白石先生的入画题材粗野,说他是通身‘蔬笋气’的齐木匠(齐白石年轻时曾做过木匠),诗文也不通,一无可取,一文不值…
但恰恰是老先生画中浓厚的乡土气息,配上其幽默风趣的打油诗,颇具节奏感的字形,老辣又独树一帜的印风,一下子就让整幅画面达到了一种极致的和谐趣味。
其实早些年,恩师代远衡还曾跟于翔潜说过这样一段话:齐白石先生的画,最难能可贵的是让传统文人画风与淳朴的民间艺术风在同一张画上找到了和谐共生的新模式,真正做到了雅俗共赏。
于翔潜悄悄拉回思绪,又偷偷看了一眼还在裱画的温喜兰,默默把画好的团扇给藏了起来,他想寻个合适的机会再把扇子送给温喜兰。
于翔潜画的那幅牡丹图,很快就被温喜兰装裱好了。两幅牡丹放在一起,更衬的原先那幅惨不忍睹。
“因为我,把这幅画白送给人家,舍得吗?”温喜兰突然淡淡的问。
于翔潜知道,她这么问,是因为前几天那位张老板曾要出重金求他两幅牡丹图,被他一口回绝,如今却要把画白白送人。温喜兰怕他心有不甘。
“为什么不舍得?”
于翔潜一脸坦诚的看着她继续道:“认定你以后,我早就不再是自己一个人。你也不会是单独的一个人,你遇到的问题就是我的问题,你高兴,我才能高兴。除了你和咱家三位老人以外,在我这里没有什么是舍不得的。”
ig src=&ot;div css="divia"ig src=&ot;div css="divia"ig src=&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