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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局问这话时,其实做好了方恒安会发作的准备。
他想,平时看起来再稳重,毕竟还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好好一个有功刑警莫名其妙地就在这里被人当叛徒审,谁能心里没点火气?
但,他就是要方恒安乱,最好激得这年轻人乱了阵脚,拼命想自证清白。
没想到方恒安只是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就在我办公室的密码柜里,同一个密码。”
孙局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这年轻人又慢吞吞地补了一句:“大部分在。但是有些可能散在其他什么地方了。”
“哪些不在?”
方恒安莫名地看了他一眼:“当然是休假的时候调查的东西不在啊。我人都不去上班,调查过程中查到的一些琐碎东西就在家里随便放了。”
他那面无表情的脸看起来非常无辜:“不过那些东西都是我闲着自己查的,应该并不重要,和这次案子也没什么关系。”
孙洛川这时已经分不清这年轻人是故意装蒜还是真的太木了,给他生生噎住了,半晌才说:“查得细一点是为了证明你行事清白,不会和什么犯罪分子有私下往来交易。”
方恒安“哦”了一声。
孙洛川憋了口气:“所以你是说,那段时间调查到的东西在你家里?”
方恒安:“大部分在吧。”
孙局这次没松气,直接等他大喘气完说那句“但是”。
方恒安:“但是那段时间到处跑,为了方便有时住自己的房子,有时住父母亲戚家,有时住朋友家,怎么方便怎么来,所以东西可能丢的有些散。”
孙洛川:“…… ”
老局长冷冷地说:“所以你是提醒我不仅要查你个人住宅,还要搜查你亲友住宅吗”
方恒安平静地答道:“——您听我说完。我刚才说了是’为了方便’,那自然就是哪里离调查地点近就住哪里。比如调查卢城那边一起车祸案的时候,我住在西塘一个伯父家一周;调查海市郊区汽车爆炸案时,就住在荒置的老家平房……”
他一连报了几个地名,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局长的反应一边说:“我可以根据地点再补充个清单。”
十分钟后,孙局拿着方恒安爽快写好的两份清单走出了讯问室。
最关键的物证
方恒安看着门在眼前关上,这里又变回了一个寂静又封闭的狭小空间。
如果普通人或许会觉得压抑,但他不会,这种绝对的独处下只觉得思路尤其清晰。
刚才,他一共做了三次试探。
第一次,确认了孙局的确是对他休假期间查的那些车祸案尤其敏感。
第二次,确认了孙局在找的东西虽然有电子版,但是更重要的是应该是有实体的。
而且这种实体大概率能成为物证。
通过前两次试探,他已经将怀疑缩小到一个只有3个案子符合条件的范围。
第三次,也是最重要的——他确定了这个物品相关案件所在的地点。
孙局老谋深算,神色上滴水不漏并看不出什么。但他最后给出的纸上其实故意漏填了3个可疑案子的其中2个,孙局却看了一眼就走了没再追问,说明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东西——自然就是剩下的那个案子。
这个案子也是一起车祸意外,巧就巧在,死的人也曾在警局干过,和孙局应还曾共事数年。
那是几十年前的一起案子,死者死于醉酒女司机引发的车祸,最后两人前后毙命。
看起来再单纯不过的事情,两人之前也毫无交集,当时处理此事的警察基本没犹豫就定性了意外。如果是正常人根本不会多停留一点视线。
但方恒安不一样。比起只接受精致逻辑依据而讨厌碰运气做无用功的顾教授,方警官的办事逻辑显得要“笨”很多。
当时他坚信顾临奚的车祸有问题,既然从顾临奚本人查不出问题,就从相同的案件类型入手,两个案子的车祸引发原因从机械原理上是一致的,因此他就去查。
结果查到了死者最后有一笔远超她经济水平的大额转账,方恒安顺藤摸瓜地查过去,对方是个青年女子。
原来,这是当年那个肇事女司机未婚先孕的女儿,因为两人在法律上没有任何联系,其母出事时女子又还只是个六七岁的孩子,并没有被注意到并记进案宗。
女子得知他的来意,沉默许久后拿出一盒磁带。
她说母亲出事前的最后一个月,总是特别粘着自己,总将自己时刻带在身边,但是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已经记不清楚。
不过有一次,有人来找母亲,那次她正在做古诗听写,不小心将按错磁带播放器按钮,将当时母亲和客人说话的声音隐约录了进去。
方恒安曾大致听过那盒磁带,当时没觉得有太多异常。如今看来局长忌惮的东西恐怕就在那里,那么问题可能出在——
他默念出一段隐藏在记忆深处的数字,那是一串海市刑警的编号。而更恰巧的是,编号的主人……方恒安,乃至整个警局的人都十分熟悉。
方恒安把整个案子在脑海中又过了一遍,心中已有了清晰的猜测。
——但是,还不够。
那盒磁带中说话语音不详,即使证据真的有效。最多只能说明局长曾到访过女司机家中——有嫌疑,但是什么也证明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