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节(1 / 2)
陈堪将方氏和郑氏前来奔丧的族老们的谈话内容一字不落地听进耳朵里,忍不住皱了皱眉。
老实说,在这件事情上面,他对朱棣确实有点意见。
朱棣这事儿办得确实不地道。
陈堪知道当初朱棣为什么用方孝孺,也知道他心里对于方孝孺是有意见的。
毕竟当年方孝孺在朝堂之上可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乱臣贼子的,这些年在朝堂上方孝孺也没少给朱棣难堪。
若非方孝孺身上还顶着一个士林领袖的名头,只怕朱棣早就像对待张紞和郑赐一样把他给换了。
但两人之间不管有再多的龃龉,无非就是政见之上的问题,总归两人的出发点都是想要大明更好。
朱棣现在在郑氏的哀荣一事上做文章,难免显得气量狭小了一些。
道衍论政
听着方氏和郑氏的宗老们窃窃私语,陈堪也不由得在心里面吐槽了朱棣几句。
吐槽完,陈堪还是决定提醒一下这些宗老族老。
“咳咳~”
陈堪轻咳两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他的身上,随即低声道:“大师兄,敢问这些长辈,该如何称呼?”
方中愈闻言,懊恼道:“怪我,怪我,母亲去世,为兄心里不好受,都忘了给你介绍长辈。”
懊恼了一句,方中愈急忙开始给陈堪介绍起来这些从宗族之中赶来的长辈身份。
而方氏和郑氏一众宗老,听见陈堪主动问起他们的身份,急忙端起架子正襟危坐起来。
陈堪是方孝孺的弟子,从身份上来说是他们的晚辈不错,但陈堪更是大明帝国的侯爷。
一位侯爷,由不得他们不正经。
方中愈开始给陈堪介绍一众长辈,陈堪便挨个叫了过去。
不多时,便认了一堆叔伯,甚至连爷爷辈的老人也认了好几位。
被陈堪这么一打岔,一群族老们也不再纠结关于郑氏的后世一事,转而小声的和陈堪攀谈起来。
方孝孺有个弟子是侯爷,这事儿在他们老家宁海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倒也正常,本身方孝孺就是吏部天官,在大明如果忽略掉道衍那个奇葩,他就是一人之下的存在,再加上教个弟子都能教出个侯爷,这样的事情光是听起来就是很大的谈资。
更何况他们都是方孝孺的宗亲。
家族之中出了这样的一个人物,那是天大的荣耀。
更不要说还教出来一个牛逼弟子。
以前陈堪只和方孝孺的子嗣来往,碍于身份的差距,他们不敢上赶着来和陈堪攀亲。
今日既然陈堪主动认亲,对于他们来说那就是荣耀,说出去脸上都有光,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谈陛下的错处。
一个个七嘴八舌的开口,生怕和陈堪搭不上一句话。
而陈堪这么做,也不是非要去攀那些亲族,主要还是为方孝孺考虑。
郑氏去世,方府每日的宾客来来往往,定然已经成为了锦衣卫的重点监控对象。
这些族老宗老议论朱棣,朱棣是帝王,不会和他们计较,但难免将这笔账算在方孝孺身上。
朱棣的小心眼和阴阳怪气,他可太了解了。
现在朝廷还离不开方孝孺,士林也只认方孝孺这杆大旗,所以朱棣再不爽,也只能和方孝孺合作。
但方孝孺如今的身体状况,陈堪实在不确定他还能撑多久。
郑氏去世,给他的打击非常巨大,本来心中就郁结着一口气,再加上身上又压着吏部的担子,导致他今年还不满六十岁便已经满头白发。
这种情况下,陈堪实在是不得不为他的身后事担忧。
万一哪天他垮了,乃至于一口气没上来,以朱棣的性子,不秋后算账就怪了。
陈堪可不觉得朱棣有李世民的胸怀,能将方孝孺的碑砸掉之后再立起来。
与此同时,就在陈堪想方设法转移话题的当口,奉天大殿之中,朱棣和进宫奏对的道衍和尚也在听着小太监的禀报。
小太监正是去方孝孺府上传旨那位,旨意传完,他回宫复旨乃是应有之义。
听着小太监回报而来的消息,朱棣满脸惊愕道:“你确定,陈堪那小混球没闹?”
小太监摇摇头道:“回万岁爷的话,靖海侯确实没闹,奴婢传旨的整个过程,靖海侯都显得很安静。”
听得小太监确定,朱棣不由得大为惊奇,忍不住转头看着道衍和尚失笑道:“以陈堪那小混球的性子,朕还以为他会抗旨不尊,倒是没成想这次竟然如此安静,难道是出去两个月有长进了?”
道衍一脸无奈道:“想来是至亲去世,靖海侯也没心思关注这些身外之事吧。”
陈堪回京一事,对于朱棣来说不是什么秘密。
事实上陈堪的行踪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要不是有这份掌控力,他可舍不得陈堪将他最喜爱的两个孙子带出京师。
更何况陈堪本就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师娘去世了,他回来披麻戴孝也是所有人预料之中的事情。
要不是知道陈堪今日回京,他今日还不会叫人去传旨。
随时试探臣子,同样是帝王的必修课。
此刻,听完道衍的解释,朱棣不由得意兴阑珊地朝那小太监挥挥手道:“行了,退下吧!”
小太监朝朱棣磕了个头,起身退出大殿。
待小太监一走,道衍便看着朱棣苦笑道:“陛下,您还真是,真是,真是一如既往的小心眼啊。”
说朱棣小心眼这样的话,放眼整个大明,也就道衍和尚敢说了。
而朱棣听见道衍的话,不仅不生气,反而咧嘴一笑道:“朕当年打进南京之时,答应你不杀方孝孺,朕已经做到了,你让朕必须重用方孝孺,朕也做到了,但朕终究不是圣人,朕也有私心,更何况二品诰命,无论如何也不能算是薄待了吧?”
听着朱棣如此坦诚的话,道衍不由得失笑道:“现在民间可都是把您当作圣人看待的,您在贫僧面前这么坦诚,就不怕贫僧出去宣扬您小心眼啊?”
朱棣咂摸一下嘴,无所谓的摆摆手道:“民间怎么传不重要,朕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朕不是个大度的人,朕知道,朕一直都知道。”
道衍微微一笑,没有选择接话,而是话锋一转问道:“陛下,潭州之事您打算怎么处理?”
听见道衍生硬地将话题转移到潭州之事上,朱棣不由得一愣,随即不满道:“你这老和尚,诚心要和朕过不去是吧?”
道衍双手合十笑而不语。
见状,朱棣没好气道:“现在朕能说上几句知心话的人可就只剩下你了,还有陈堪那小浑蛋算半个,可惜那小混球的胆子是老鼠胆子,每次朕的话说到一半他就怕得要死,现在朕好不容易想和你说几句心里话,你就非得扫了朕的兴致吗?”
道衍摇摇头道:“不是贫僧不愿和陛下说知心话啊,贫僧现在是个闲人,但陛下您可不是。”
说到这里,道衍顿了顿,继续说道:“就算不说潭州之事,汉王殿下现在率领的大军可谓是所向披靡,想必都到不了明年年底便能班师回朝,还有丘福在北京,对您也是日盼夜盼,您的事儿可还多着,哪有时间和贫僧谈什么知心话。”
被道衍这么一说,朱棣脸上顿时露出萧索之色。
“照你这么说,朕还真是个大忙人。”
朱棣有些低落的应了道衍一句,整个人靠在龙椅之上,随手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