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雀在后(2 / 2)
?我要你把能回忆的,全都如实再复盘一遍,切记不要耍滑,可以做到吗?”
“你怎么就是说不听呢?我俩真没聊太多!宋远哲对顾渊几乎没有印象,只知道对方是宋毅的麾下,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把矛头指到他的头上。而且……人家现在马上就要结婚生子,大好前程摆在眼前,真不至于为我这么点旧情再去冲动犯傻……你是知道的,他脾气大虽大,但人又不蠢。”
逻辑自洽、掺半真假的谎话,向来是罗生生与他人博弈的舒适区,往昔应对程念樟都绰绰有余,更遑论拿来与这个低看自己的生人过招。
听完她的叙述,陈劲有片刻晃神。
当下车前黄灯正好转红,男人动作颟顸,发现不对,立即猛踩了一脚刹车。
罗生生先是“砰”地一下撞到额头,而后又被安全带给扯回座椅,来去之间再忍不住恶感,只见她一手捂住嘴包,一手指向路边,急切地想要对方尽快把车给靠边停下。
“呕——”
女孩奔下后,扶到棵树桩,立马下蹲着剧吐了起来。
陈劲见状,心起歉疚,往后座伸手摸了瓶水。原想下车拿去给她漱嘴,可好巧不巧,手机偏在这时响起,来电显示为吴翯的座机,是场公务来袭。
罗生生受了大罪,吐完抱住膝盖,在地上蹲了好久都没缓过劲来。起身时她两眼一黑,往后踉跄了几步,所幸被陈劲接住,不然还真有可能当街出个大糗。
“罗小姐,你还好吧?”
“没……没事……”
“实在不好意思,组里刚才临时发来通知,说要召开紧急会议。后面的路……可能我就没法再继续送你。”
不送?
不送最好!
“哦,没关系。你忙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嗯。”陈劲顿了顿,迟疑一番后,又再补上一句:“我想了想,有个情况还是觉得要告知与你——今天过后,我和我的同事就不会再紧盯着这边,继续打搅你的生活。”
罗生生愣住,颇为不解地看向他。
“怎么突然……呃……是出了什么事吗?”
“是的。”男人颔首:“顾渊死讯下午被人泄露到了网上,华夏影投出于应对,在几小时前擅自发布了一通语焉不详的讣告。”
“啊?华夏没和你们事先通个气吗?”
陈劲摇头。
“这倒不算关键,问题主要出在舆情的控制上。后续有两个独立制片突然跳出来,实名揭发了顾渊向下受贿,向上行贿的罪行。现在外界甚嚣尘上的说法,是他的死……很有可能是在为某些高层挡灾。这类舆论你也知道,发酵极快。现在各方声音都把矛头指向了给华夏放权、让其自立影阀的中央一级部委。吴组长刚才收到上级的批评与指示,被严令要求整改。现在我们再去讨论谋不谋杀……实际已没了现实层面上的意义。”
“啊?”话里要点太多,罗生生一时有些难以消化:“什么叫没有意义?”
“蓝底白字的警方通报稍后就会发布,看过以后,你就能清楚我在说些什么。对了,有空也请替我向宋远哲敬声佩服,法理、舆论,还有官场,可算是被他给玩了个通透……呵。”
陈劲冷笑着留下这句,便毅然做了告别,没再与她续聊。
……
彼时,程念樟正在北京,准备着《简东传》当日的第二场路演。
自下午顾渊身亡的消息释出以后,周遭同业间的议论,就没见有过消停。
影院方大概是得到了什么内部消息,从傍晚开始,工作人员纷纷出动,将《极速》的物料从看板区和灯箱里撤除,再改用其他国庆档电影填补空缺。
因着这层变动,程念樟借路演到访的机会,索性和这家院线品牌的华北大区经理,就节内排映计划,商谈起了变更细节,力求能给《简东传》吃进更多黄金场资源。
就在他们相聊正酣的节点,这男人手机忽地震动,屏幕点亮,一连蹦出了好几条消息提醒的弹窗。
程念樟先是下瞟一眼,再迅速收回视线,看似面色未改,仍旧是副谈笑自得的样态;实际不察间,左手已无觉放上台面,五指轻敲,暗戳戳地罩盖在了手机上头,要拿不拿的。
由此分界,这男人的神思开始变得游离,与对方答问时,泛话垒砌,也不再像他之前那般雷厉。
剧组的宣传助理得知大屏开始滚动字幕,赶忙告知后台,让待命的主创们拾掇精神,是时候该准备出去候场。程念樟听信站起,轻快地同院线经理握手,算是把谈话给告一段落。
他其后没急着跟入队伍,反而和大家挨个谦让了一通,把自己独留到末尾,趁边上没人注意,才把刚才收到的信息给点开做了查看。
那是一组卞志恒发来的偷拍,记录了罗生生今日的所有动线。
男人拇指划动,将照片快速浏览了一遍,上面人物他都认得,就没放大细看。阅完,他按下侧键熄屏,直接把手机揣回裤袋,既没回复确认,也没给予指示,神情略显漠然。
即将上台的前刻,程念樟静静站在聚光所不及的暗处,视线由于思绪的涣散而迷失焦点,模糊了观众们的面容。
等主持说完串词,他回神低头,将自己西装下扣给重新系上,再松驰肩膀,换上副从容的姿态,嘴角轻撇着,信步上了万众瞩目的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