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节(2 / 2)
双相情感障碍,听起来是一个多么平淡的病名,仿佛也没有那么可怕,可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是体会不到那是怎样的孤独绝望。
那是午夜梦回睁开眼,比思绪更早醒过来的,是脑海浮现父亲当年吸毒酗酒后,不停殴打她和母亲的画面,还有最后母亲亲手解决父亲后,调转枪头对着自己按下扣板前,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baby, you&039;re free now”
真的自由了吗?
并没有。
噩梦始终困扰着她,一点一滴入侵她的精神,直到十八岁那年。
没有爆发前,她也很正常,哪怕是父母过世后,她被亲叔叔收养,继续念书,甚至以十分优异的成绩考上英国最好的高中,心中还藏了一个男生,每个孤独的夜晚,她都是抱着对那个男生的幻想入睡的。
时间久了,allen开始不清楚,她爱的到底是那个现实中的男生,还是自己想象中的男生,真假混淆,她早已无法自拔。
一切改变都是她十八岁生日那晚,她最亲近的养父——收养她的叔叔,在一个混乱的夜晚将她侵犯,而她的养母一声不吭,躲在厨房,直到天亮。
像是拧开她身体里的某个开关,这一夜过后,她发现了人生另一面乐趣。
她十分平静地接受了养父的侵犯,表面乖顺听话,实则录下他的犯罪记录,最后在考上大学后,用这些视频逼迫他们与自己解除父女关系。
她离开了那个肮脏的小镇,奔向新的世界,原本以为会是新的开始,可真正面对那充满未知的世界时,她才发现,不过是从肮脏的小镇,掉入漆黑的深渊大海。
她渐渐无法控制住自己,精神亢奋时,她会陷入一种莫名的极度快乐、兴奋,感觉全世界的男人女人都应该爱她,她可以不眠不休几十个小时给自己化妆,只为了达到心目中那个完美无瑕的形象,粉底厚了一些、薄了一些,口红颜色不搭、眼睫密了哪怕一根都会让她推翻,重新洗脸重新来,到最后始终达不到要求时癫狂的状态,她会抓破自己的脸,用鲜血去涂抹唇瓣,才发现那是最艳丽的花,终于心满意足,闭上眼。
可翌日醒来,她也会陷入悲伤和绝望,一瞬间仿佛对生活失去了所有兴趣,思想在她脑海歇斯底里,无声却充满致命诱惑,她不敢出门,因为看着马路上车来车往,会不由自主想一口气冲过去,她也不敢住高层,总觉站在窗户边,渴望那种自由飞翔的感觉,想着跳下去是不是就能体验高潮,她甚至不敢一个人待着,那不是第一个人,有无数个声音在耳边,告诉她如何杀掉自己最快乐。
那两年的她过得很糟糕,尤其厌恶男人,看到异性从身边走过,都会从心底溢出一丝呕心。
可她也是幸运的,遇到了一个同样有抑郁症的女孩,她们相互依靠取暖,相互打气加油,过着一起吃药抗病、一起求学改变自己的日子,虽然很可惜,那个女孩最后没有坚持下来,去了另一个世界。
“也许我命不该绝,竟然意外吃药控制下来了。”
图恩湖的水很清澈,倒映着青翠的山坡和雪白的少女峰,仿佛传说中的天堂。
她的声音也很平静,生怕打破了这份如梦似幻的景象。
allen不知道那个女孩去到的世界,是不是也像这里一样美丽。
如果是,她就放心了。
e看起来很痛苦,英俊的脸沉了又沉,握着船桨的手背青筋凸起。
allen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只听到他沉声问:“既然好了,为什么还要逃避?”
她笑了一声,说:“因为没有完全好。”
e顿住,看着她有些颤抖。
allen继续说着。
“五年前,我喜欢的那个男人向别人告白,我的抑郁症又发作了,虽然后面没有爆发过狂躁,但我想自杀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是cenia救了我,可e你知道吗,有时候思想是谁都无法控制的,每个夜晚,我都有轻生的念头,唯有一段愉快的恋爱能缓解我的孤独感,但也仅仅能保持三个月而已,一天都不能多。”
也一天都不能少。
“我承认,你是我这些年交过的所有伴侣中,我最喜欢的那个,可正因为如此,我不能让我们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e沉默了许久,他闭眼,声音都在颤抖:“我是真的爱你,不是贪图什么新鲜。”
“可即便是真正相爱的人,也不可能永远都相安无事,我父亲跟我母亲相爱十几年,最后还是逼得我母亲朝他开了枪,没有一个人能忍受得了另一半是双相,他们最终都会走向毁灭,我甚至没有办法要一个孩子,我不能把我的痛苦再传给她,你明白吗?”
allen自认说这些的时候,已经够云淡风轻了,只是她看向e眼神时,还是被他眼里的怜惜给灼伤。
那是她许久没有体会到的,一种被关爱的感觉。
如此陌生。
e也并不是第一个她倾诉自己双相的对象,可除了cenia,别人都是对她避而远之,生怕被缠上。
“e,你是个很好的男人,我很高兴能遇见你,但也仅此而已,我给不了你别的,我不想回去,不想回到那片无边无际,没有声音也没有人影的黑色大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