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1 / 2)
这一次,她闭着眼睛在暗中想象的不是她的身体,而是整个房间。当然,她仍然处于房间中央。天哪,是的——杰西梅赫特伯林格姆,年龄不过四十,身高五点七英尺,体重一百二十五磅,风韵犹存。灰色的眼睛,棕红色的头发(大约五年前,头发已开始渐渐转灰,她用一种有光泽的染发剂染了头发。她确信杰罗德蒙在鼓里)。杰西梅赫特伯林格姆,莫名其妙地将自己陷入了这种困境。杰西梅赫特伯林格姆,现在可能成了杰罗德的寡妇,仍然无儿无女,被两副警察手铐缚在了这该死的床上,她头脑中主管想象的神经与上述内容连结了起来。她闭目凝思,额头显出皱纹。
一共有四只手铐。每一副由六英寸的带橡胶套的钢链连接,每一只上都有-17的字样——她推测那是序号——刻在锁板上。她记得,游戏伊始时杰罗德曾告诉她,每一只手铐都有一个带凹口的伸缩臂,这就使手铐可以调节。也可以将手铐收紧,直至囚犯的双手挤在一起,手腕对手腕,疼痛难忍。但是杰罗德给了她手铐最大活动范围。
到底为什么不这样呢?她此刻想道。毕竟,那只是场游戏而已对吗,杰罗德?
然而,现在她想起了以前不明白的问题。她又诧异起来,对杰罗德而言,这是否一直真的只是场游戏。
女人是什么?
某个别的声音——一个不明飞行物的声音——在她内心深处的暗井中柔声低语。因其y道而成的生命维持系统。
走开。杰西想到。走开,别掺和。
但是,不明飞行物的声音拒绝服从命令。
为什么女人有嘴、有y道呢?它反而又发问了。这样她就能同时小解、呻吟。小妇人,还有其他问题吗?
没有了。考虑到这答案使人困窘的超现实性,她没有别的问题了。她的手在铐里转动着。她手腕上不多的皮肉在钢铐上拉扯着,使得她皱眉蹙眼。但是疼痛不算厉害,她足以自如地转动手腕。杰罗德也可能相信,也可能不相信,女人的惟一目的就是因其y道作为生命维持系统。但是他没有将手铐锁得使她感到疼。当然,甚至在今天以前她就本应回避这件事。大约如此,她告诉自己,对这个问题,她内心没有哪个声音卑鄙到和她争辩的地步。可是,手铐仍然太紧,手脱不出来。
是这样的吗?
杰西试探地扯了一下。随着她的手往下抽。手铐就往上移,然后,钢手铐便紧紧地楔入骨头和软骨的接合处,在那儿,手腕和手组成了复杂牢固的联盟。
她更加用力地拉扯。现在疼痛得更厉害了。她突然记起来,那一次爸爸关那辆旧乡绅旅行车司机一侧的车门,他不知道梅迪没有从自己坐的一侧下车,而是改变方向滑到他那一侧下,结果门压了她的左手。她叫得多惨啊!某块骨头给压坏了——杰西记不得那骨头的名称。但是,她确实记得梅迪自豪地炫耀她的石膏,说“我还拉断了我的后部韧带”这句话让杰西和威尔感到好笑,因为每个人都知道后部是屁股的科学用语。他们都笑了,与其说出于轻蔑,倒不如说是由于惊奇。但是梅迪还是脸阴沉得像雷雨将至的天空,暴怒地跑去告诉妈妈。
后部韧带,她想。尽管疼痛在加剧,她还是有意增大了压力。
后部韧带和挽尺骨或是别的什么,那无关紧要,要是你能从这手铐中滑脱出来,我想你最好这么做,宝贝儿。让某个医生以后再费心修复那弄碎的东西吧。
她慢慢地、持续不断地增添着压力,希望手铐能下滑脱落。要是它们能移动一点点——四分之一英寸也许就成,半英寸几乎肯定能行了——她就能越过骨头最突出的部位,她就可以处理比较好对付的肌肉组织了。或者说她希望如此。当然,还有大拇指处的骨头,但她可以到时候再操心了。
她更使劲地往下拉,疼痛与用力使得她龇牙咧嘴,现在她前臂的肌肉突出,形成了浅浅的白色弧线。她的眉毛、面颊甚至鼻子下面人中的小小四沟都开始渗出汗珠。她伸出舌头舔去人中上的汗,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这个动作。
疼得很厉害,但是疼并非是使她停下的原因。原因很简单,意识到她用的力已达到肌肉所能承受的最大极限,可是并没有让手铐比原先多移动一点。她只想将手挤拉出来的简单希望闪现了一下,然后便熄灭了。
你确信你尽可能用力拉了吗?或者也许你只是有点自我欺骗,因为手拉得太疼了?
“不,”她说,她仍然没睁眼“我尽可能用力拉了,真的。”
然而,那另一个声音仍在那儿,与其说是听到的,倒不如说是模糊感觉到的——有点像是连环漫画册中的问号。
她手腕的肉里有着白色的深沟——在大拇指垫的下面,穿过手背,越过下面纤细的蓝色血管——手铐就在那里咬住了。尽管她举起了双手,直到能抓住床头的横档,以此摆脱手铐的压力,她的手腕还是继续在抽痛。“哎唷,天哪!”她的声音发颤,这不是恰恰卡住了大头吗?
她没有尽力拉吗?没有真的用力吗?没关系。她想。她抬头看着反射在左天花板上的微光。
没关系,我来告诉你为什么——要是我能更用力地拉,那么车门压住梅迪左腕发生的情况也会发生在我身上:骨头将折断,后部韧带会如橡胶带一样折断,挠尺骨上不知叫什么的部位就要像射击陈列馆里的泥鸽子一样突然破裂。惟一有所改变的便是,我不是躺在这里双手被捆,口渴难忍,另外还加上一双破碎的手腕。它们也会肿起来的。我是这样想的!杰罗德还没有机会开始干就死了,可他同样彻底毁了我。
好吧,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呢?
没有。伯林格姆太太以无精打采的语调说。这种语调属于那种濒临彻底崩溃的妇人。
杰西等待着,看看是否有别的声音——露丝的声音——会提供一条意见。但没有。
就她所知,露丝正漂浮在办公室的凉爽水面上和别的潜鸟们在一起呢。无论如何,露丝的退出使杰西只好自我照料了。
那么,好吧,照料自己。她想。既然你已确定,蜕出手铐是不可能的,你打算对它们做些什么呢?你能做什么呢?
一副手铐有两只——那个年轻的声音,那个她尚未想到名字的声音,犹犹豫豫地说起话了。你已经试过要从铐住手的那一只手铐中滑脱,那行不通——可是,另一只怎么样呢?那个约住床柱的那一只?你可想到过它们?
杰西将后脑勺压着枕头,弓起脖子,这样就能看到床板和床柱了。她几乎没注意到她在倒看着这些东西。床有某种花哨的名称——也许叫宫廷弄臣吧,或者御内女总管。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发现越来越难以记清这种事情了。她不知道人们将这种情况称为明白事理还是老之将至。无论如何,她发现她现在身处其中的这张床用来做ài还行,但让他俩在这张床上惬意地拥券共眠却有点太小了。
对她和杰罗德来说,这并不是个缺憾。因为近五年来,无论在这里,还是在波特兰,他们都分室就寝。这是她的决定,不是他的。她厌倦了他的呼噜声,他的打鼾毛病逐年加重。偶尔他们有客人在这儿过夜时,她和杰罗德便睡在一起——很不舒服地睡在一个屋里。否则他们只有在做ài时才共享这张床。他的打鼾并非她搬出去的真正原因,这样说最策略。真正的原因是嗅觉问题。杰西先是渐渐不喜欢,继而是嫌恶她丈夫盗汗的气味。即便他上床前冲了澡,到了凌晨两点,那种苏格兰威士忌的酸味便开始从他的毛孔里散发开来。
直至今年以前,他们一直处在这种模式中,越来越敷衍了事地做ài,随之而来的是昏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