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医(2 / 6)
话道:“应该不是学习方面的事。”
我抬眼看过去。
粉笔重重地画出一条洁白的捺,朱嘉转过身,单手撑着讲台:“颁完奖以后,我在去化学老师办公室的路上看见简生阳他爸了,他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脸色很差,看起来像是被紧急叫过来的……对了,学校门口还停着警车,该不会是冲着简生阳来的吧?”
我呼吸倏然一滞,心中升腾起不好的预感,而那边朱嘉还在继续说:“最近能牵扯到警察的,就只有方木那件事了吧……”
脑海里闪过一些零碎的回忆,我想起住在简生阳出租屋的那两天三夜和陈念念拨来的那通电话,方木被人打进医院的那个时间,简生阳……刚好不在家里。
恍惚间后背传来一瞬钻心刺骨的痛,我一把抓住桌子的边缘,脸色缓缓白下去。陈念念看过来,问:“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没事。”
这痛意来得快去得也快,我呼出一口气。
显然陈念念也听见了朱嘉那些话,她犹豫了一会,小心地说:“其实简生阳离开的前一天来找过我,他问我有没有警察找你,回答说没有,他又说了句应该快了,然后就走了,我当时觉得莫名其妙,想告诉你又忘记了,刚刚一想才明白过来……他是不是在帮你?”
“……我问问他。”
我从书包里翻出手机,起身想找个安全点的地方给简生阳打个电话,却在门口迎面遇上了一个熟人。
方安神情憔悴,垂在身侧的手在看见我的那一刻颤抖起来。
“季温,喜欢你是我的事,你为什么要迁怒我哥?”她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咬着牙说,“让你弟弟把我哥打得半死你就解气了?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是这样的人,你觉得你弟弟背靠简家就可以无法无天了是吗?”
“人真的是简生阳打的?”我皱着眉问。
“他都亲口承认了!”
“你那天也在办公室?简生阳这几天为什么没来上学?”
“轮得到你质问我吗?他当然是被他爸带回家反省了,把人打成那个样子,这处罚未免太轻了。”
方安的眼里满是愤恨,话里话外都是刺,“我以后不会再缠着你了,现在看见你们都让我觉得反胃!”
我本就不怎么好的脾气在此刻终于被点着了,念在她是个比我矮一个头的女孩子,说话前我竭力把语调压平和了:“你大概不知道是你哥先招惹我的,在拒绝你的表白以后,他带着好几个人把我堵在拐角施暴,不过我也还手了,所以这件事没有被摊在明面上。之后的日子里你哥像狗皮膏药一样缠着我,我甚至想拿刀捅他,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你哥的本性,但因为他护着你、被伤害的人不是你,你就可以视而不见。”
上课铃声在这时敲响,身边的人像潮水一般聚涌又散开。我看着她,补充道:“我没觉得简生阳有错,你应该庆幸那晚不是我动的手。”
走廊里完全陷入寂静,方安眼神怔然,大脑似乎宕机了,我不想再多说,迈开腿离开了。
上课期间的厕所不够安全,本着逃课会被李向伟骂,逃学也会被李向伟骂的原则,我毫不犹豫地翻出了学校。
手机对面传来嘟嘟的忙音,一分钟之后自动挂断了,我蹲在共享单车旁边,冷风穿过条条街巷涌到我的面前,将散落在地上的碎纸吹起微弱的弧度。
其实我也不知道电话通了以后要做什么,那晚被简生阳挑明的感情仍然像一根刺一样卡在我的喉间,无论强行吞咽还是任由它扎在那,都不是什么好办法,埋藏在我们皮肉之中的血管里流淌着相似的血液,我无法和他划清界限,更无法彻底做到对他视而不见,所以大脑不受思维控制地开启了托管模式,我再一次拨过去,又等了好一会以后,嗡地一声,电话通了。
“哥。”
他的声音听上去和平常没什么不同。我停顿一会,问他:“你现在在家吗?”
“嗯,在家。”
“什么时候回来上学?”
“可能还得过几天吧。”
“为什么?”我语气沉了些,“简宗仁禁足你了?”
他默了一会,发出一声低低的应答。
“还有呢?只是禁足?”
“嗯。”
我在心底松了口气,眉头还是紧绷着:“你知道自己差点背上一条人命吗?之前说我冲动不计后果,结果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你想败掉自己的前途吗?”
“不会的,我下手有数,这点小事简宗仁可以处理,对我不会有影响。”他说,“本来没想亲自动手,可那天恰好被我撞到他和别人打电话,说要再找你一次,我头脑一热,反应过来的时候塑料袋已经套到他头上了。”
“……”
我额头青筋顿时乱跳起来。
“这个时间大家应该都在上课吧,你逃课了吗?”他问。
“逃了。”
“好吧,我会替你跟李老师说一声的。”那边很安静,除了简生阳的声音,只有我们两个人平稳的呼吸,“哥,你以后能多找我说话吗。”
“你少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就找你。”
对面更加沉默,简生阳似乎是叹了口气,声音微弱得像羽毛扫过心脏,有些痒。
“恐怕不行。”
“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我一直都很清醒。”
“……”
劝他迷途知返未果,我索性挂了电话。
第二周的星期五,简生阳回了学校。
体育课下课,路过教导处门口时我看见了他。简生阳背着书包,校服外边套了件黑色的冲锋衣,不知道是不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他的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
杨老师不知道跟他说了些什么,他始终一言不发地点头,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我停在拐角处看完了全程,等简生阳的身影渐渐消失,才跟在同学身后回了教室。
直到周六中午大休放假,简生阳都没有出现在我面前。
昨天宿舍熄灯后,大家都照例爬到床上睡觉了,十一点五十五的时候,谷城把我们几个人晃起来,无声无息地围在高扬床前,零点一到,谷城哇地一声扑到床上,嘴里大喊了句生日快乐,把沉在睡梦中的高扬吓得肝胆俱裂,尖叫着蹿得老高,头重重地撞到了上铺的床板。
我不知道还有这么个环节,也被吓了一跳:“明天铁定要被别的宿舍举报了。”
“也不差这回了。”谷城笑嘻嘻地说。
高扬好半天才回魂,捂着撞得生疼的头狠狠推了他一把,骂道:“滚啊!我差点就生日忌日一起过了!”
“别生气啊,看看,这是兄弟几个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
谷城把一个个盒子抱过来,一股脑放到了高扬的床上。宿舍里特别暗,他那一嗓子以后没人敢把手机拿出来开手电筒,高扬的魂儿好像又飞了,两眼空空地呢喃了几句什么,我们没听清楚,让他重新说,他一抹眼睛道:“我说谢谢啊!!有你们这种朋友实在是太好了!”
压抑的笑声混乱地响起来。
后半夜大家聊了很久的天,我安静地听他们讲理想、讲以后,又定下毕业后也要常聚的约定,时不时也跟着插了两句话,最终困意慢慢袭来,不知道是谁先没了声音,室内终于安静下来。
放纵的后果就是所有人整个上午都没有精神,黑眼圈一个比一个重。
放学铃一响,书页闭合和凳子拖动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来。高扬惺忪着眼睛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