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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我?”他笑笑,更似轻哼一声。
他的声音又轻又低,明显压抑着某些情绪,令她头皮发麻,手指一颤,心头竟然爬上了没由头的心虚。
她偏过头去,紧咬下唇,尽量控制自己不堕落于他那双如深渊般毫无温度的双眸。
随后,林景舟好像真的只是想要帮她系上安全带,快速抽离身子,迅速关闭车门。
不带任何留念。
回去的路上,没有人开口说话,这样的环境闷得人喘不过气,佟霖打开了音响,试图用轻音乐缓解窄小空间里突兀的压抑。
可是音响像是在和她作对,连放的几首歌都是不合时宜的迷幻摇滚乐,手指顿挫慌乱,不停地切换下一首歌。
红灯停。
林景舟替她切了首钢琴曲,身子靠过来的瞬间男性身上特有的温暖扑面而来。
但只是一瞬。
这样抓不住的温暖,让她确信她有点贪恋他的温存,并且想要祈求更多的东西。
坂本龙一的《litude》在车内倾泻而出,林景舟的声音匿于极致孤独的钢琴曲中。
他的目光仍倔强地注视着倒数秒数的红灯,“为什么不告诉我?”
林景舟想问的话有很多,为什么不告诉我帖子的事情,为什么我作为你的丈夫却还是从别人口中得知。
佟霖无力地扯出一个苦笑,她还以为他能做那个理解她的人,“你知道的,我想用法律解决这件事,就需要评论超过两百条。”
“我得等,等一个时机。”她闭了闭眼,声音哽咽,像是疲于再做出任何解释。
此时钢琴曲过半,间奏是不断重复的音调,红灯秒数还剩下三十秒。
气氛停滞,林景舟终于转头看向她。
他凑近了些,声音盖过钢琴曲,“那你有没有想过,要是这个时机迟迟等不到怎么办?要是错过这个时机,帖子被有心人曝光在网络呢?这样对产生你的伤害会比在校园网上加倍。”
“佟霖,”他喊住她的名字,“你知不知道,会有人很担心你。”
你知不知道,会有人很担心你。
你知不知道,当我去行政楼备份后台网页数据时,触目惊心的评论一页页的拷贝下来,全身的血液像是凝结不动,心口像是有什么东西堵着、压着、禁锢着。
佟霖也是一怔,她不知要怎样回答,时间在一点点停顿中流逝,钢琴曲到了尾声,前方的车子开始启动。
她把自己也列为算计规划之列,没有计较伤害,只在计算如何让徐一鸣付出最大化的利益,她忘记了伤害自己也是在伤害在意她的人。
或者说她已经习惯了孤身一人解决所有事情。
在这个本就应该孤单走完一生的世界上,有人用行动告诉他理解她,有人说他会很担心她。
她感觉到内心深处有些东西在一点点被分解、杂糅、重塑、新生。
音响开了单曲循环模式,钢琴曲重新进入开端,坂本龙一曲中宏大的孤独正在被两个人分摊。
佟霖抬头,紧紧地抿了抿唇,眼前视线模糊,努力控制眼泪不往下流,声线微微抖动,“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又怕他像方才似的,没有听见或者装作听不见,她伸出手用拇指和无名指轻轻扯了扯白衬衫的衣袖,只能重复道。
她担心自己的道歉惨败无力,又继续解释。“我想你很忙,我怕这件事会耽误大家的预实验进度。”
林景舟的目光定在她的身上,目光里算是垂着脑袋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一万句话堵在心头。
最后他伸手揉了揉脑袋,无奈地说:“你不用说对不起,我没有对你生气。”
我只是在气我自己,如果没有和你冷战,如果早一点知道,这件事对你伤害会不会降低到最小。
是我做的不够好,让你对我还有所顾虑。
头顶温暖的触感像是一颗定心丸,眼泪最终没有流下。
佟霖顿了顿,又用力地点点头。
又注意到她眼下的一团乌青,林景舟的声音恢复往常的温柔:“睡会吧,睡一觉就到家了。”
没关系我们回家,家里还有两只小猫在等着我们,一只叫cell、一只叫nature。
在他的目光下,佟霖干咽了咽,声音有点低哑,“那个……”
“嗯?”
她试探地问:“学校还有实验,要不先回学校?”
气氛又冷了几分。
“真的有实验。”她着急解释,语速加快,极力证明没有要和他唱反调的意思,“你知道的,动物造模是一个连续的阶段,少了一天也不行。”
林景舟好像有点被气笑了,此时绿灯行,车子启动,闷闷地说:“知道了。”
也许是车子暖气充足,也许是钢琴曲太过舒缓,也许是身边人给予的安全感,佟霖的眼皮渐渐地合上了。
车子缓缓停在a大的停车场,林景舟正要解开安全带,余光中却瞥到身旁睡着的佟霖。
她的面容浮了一层淡淡的倦意,肩头的发丝滑到手臂,手指紧紧拽住安全带,睡得不是很踏实。
林景舟盯了许久,最后长叹了一声。
调小音响音量,替她放下太阳挡板,随后也闭眼小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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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有小鼠实验部分,介意者直接下滑。)
晚上八点五十分的动物实验中心已经空无一人,也只剩下c区实验室的操作台边上还有人影在埋头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