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节(1 / 2)
相对而言,于谦的脸色反而是最平静的,他在看到那两人之后,第一时间将目光落在了朱鉴三人的身上。
面对着于谦的注视,朱鉴有些羞惭的低下了头,李实则捏紧了拳头,面色铁青,至于罗绮,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说话,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不过所幸,于谦的目光并没有在他们身上过多逗留,只片刻便收了回来,望着那两个持刀的护卫,平静开口。
“本官代我朝陛下,谢太师遣护卫送行之情谊,如今太上皇已安全回到大同,诸位可以安心回去复命了。”
这话说的平静,但是其中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
那两个护卫,虽不清楚于谦是谁,但是郭登他们总是认识的。
在这种场合下,地位比郭登还要高,毋庸置疑是大明朝廷的大人物。
但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没有后退,而是握紧了手里的弯刀,道。
“太师命我等,护送太上皇至京师,未至京师宫城之中,不得擅离太上皇半步。”
于谦没在说话,后退一步,和郭登并肩而立,同时也将目光投向了郭登,带着一丝征询之意。
迎复太上皇是大事,他们自然提前预想过各种突发情况。
其中就包括,太上皇被虏贼裹挟,需要动用武力的情况。
此刻,使团整支队伍早已被团团围住,他们每一个人,都是郭登自军中挑选的最精锐的士卒。
面前的马车,是使团为迎接太上皇专门带到瓦剌的,除了华丽之外,内外皆覆有铁皮,再以绢帛罩于外。
看似与普通马车无异,实则坚固无比。
马车当中,只有太上皇一人,驾车的是哈铭,太上皇的亲信随从。
那二十余个蒙古护卫,则是四散在马车周围,背靠马车,身子朝外。
于谦望着郭登,眼神中的征询意思很明白。
能否在保证太上皇安全的前提下,控制这些所谓的护卫。
郭登没有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右手按剑转握。
剑若出鞘,便是军令!
这个时候,跟在朱鉴等人身边一同回来的瓦剌使臣,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
抢先一步站到了马车前头,先是对着那两个护卫喝道。
“你们护卫太上皇,何必拦阻大明大臣朝见,还不退下。”
那两名护卫没有说话,想了想,收起了弯刀,但却没有退下。
这次瓦剌派来的,依旧是曾数次到过大明的纳哈出。
见此状况,他脸上掠过一丝无奈,但很快平复下来,因为这是意料之中的事,这些护卫的指挥权,原就不在他的手中。
转过身,纳哈出早已经变作一副笑脸,恭敬的行了个礼,同样客气的道。
“久闻于少保之名,今日再见,风采依旧,于大人,郭总兵,今日迎归太上皇乃是喜事,太上皇一路舟车劳顿,不妨先行进城歇息,如何?”
于谦自是和纳哈出打过交道的,但是此刻,他没有心情跟这个瓦剌使臣虚以委蛇。
扫了一眼那些倨傲的蒙古护卫,于谦淡淡的道。
“这是自然,不过大同乃是我边境重镇,未奉圣命,本官不敢私自放外族进城。”
“诸位且将太上皇交于本官,一应随行人等,非大明子民者,需在城外扎营安歇。”
这当然是在瞎扯。
之前瓦剌遣使入贡,随行两三千人,也没有被拒之城外,现在这些人,跟之前比少多了。
真正的原因是,这些所谓的护卫,竟敢在大明的地界,阻止大明的朝臣拜见大明的太上皇。
这种行为,和裹挟无异!
而现如今,精兵在侧,太上皇已归,没有必要再惯着这边瓦剌人的臭毛病。
于谦身形再退,站到了郭登的身后,这便等于,将此处的主导权,交给了主战的郭登。
肃杀之气铺开,冲突一触即发。
“郭登,住手!”
一道声音响起,让郭登已经微微出鞘的宝剑,重新合上。
在这个地方,能够命令郭登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代表朝廷,对诸边有节制之权的两边总督于谦。
另一个自然是,尚在马车当中的太上皇!
郭登止住身形,微微躬身,手却仍按在剑上,道。
“太上皇放心,此处有我大明官军一万两千人,您既然已经到了大同城,臣无论如何,也会保证您能平安回京。”
出于对太上皇的尊重,他必须开口解释,但是,他也没有忘了,有现场指挥权的人,是于谦!
因此,他按剑而立,却并未让周围的官军退下,而是侧身继续征求于谦的意见。
朱祁镇显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厉声喝道。
“郭登,朕让你退下!”
“这些人,都是太师赠予朕的贴身侍卫,已经臣服于朕,听朕指挥,你想做什么?”
郭登没说话,只看着于谦。
于谦的脸色有些复杂,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接着拱手道。
“太上皇,此处乃是大同,自有无数官军将士奋死效命,您既归朝,自然有大明官军随行护送,不必借他人之手。”
马车之中,朱祁镇沉默下来。
这个时候,一旁的纳哈出咬咬牙,出言道。
“于少保,临来时,我说了一句话,此去一路艰险,恐有不测,望太上皇善加珍重。”
“这些护卫,乃是赠予太上皇调遣,出营之时起,他们便不再是瓦剌人,而是太上皇的随身之臣,请于少保明鉴。”
与此同时,马车当中,朱祁镇的声音再度响起,道。
“于谦,朕说了,这些人是朕的随身侍卫,京营乃至京卫之中,亦有外族为大明效命,他们和那些人一样,都是朕的臣子。”
“所以,朕命你,让开!”
表里如一于少保
大同城前,太上皇端坐在明黄色的马车当中,对着于谦疾言厉喝。
在场的一众官员,都默契的低下了头,这种层次的争端,不是他们可以参与的,只能静待结果。
但是这些人中,不包括郭登。
作为大同城的总兵官,在场上万官军事实上的指挥官,他没有坐看风云的资格。
所以,他依旧按剑而立,一层层围堵使团的官军,也未曾散开,目光落在于谦的身上。
郭登能够马上封侯,成为如今朝中威望仅次于杨洪的武将,可不单单靠的是武勇和战功。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摆正自己的立场。
而他的立场就是,大同官军,只听从来自朝廷的命令!
在这个场上,也就是,代表朝廷提督军务的,于谦的指令。
这一点上,他从无犹疑。
至于被他注视着的于谦,面对太上皇的呵斥,既未说话,也未挪步,只是沉默站在原地。
无言,亦是一种抗争!
这一举动,对于刚刚归朝的太上皇来说,显然冒犯的意味浓重。
当下,朱祁镇的脸色变得难看无比,险些便要暴怒出声。
但是终归,他不是傻子,尽管曾经做过傻子才会干出来的事。
朱祁镇清晰的明白,此时此刻,局面的实际控制权,并不在他的手中。
但他更加明白,自己不能退让。
自从也先彻底下定决心,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