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看之下简直是一对如胶似漆的爱侣(1 / 1)
闻霖伸出手,想去扶殷薄言摇摇欲坠的身体,却见殷薄言面色一灰,推开他就往卫生间快步走去,接着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呕吐。
殷薄言以前没有这样的病,他刚出道时配的助理都是严岚的人,将他的行程、住宿、饮食照顾得滴水不漏,但看他现在在卫生间的样子,事情显然不再是他以为的那样。
殷薄言跪在冰冷的瓷砖上,将胃里的东西一股脑儿都吐了出来,到最后只能呕出酸液,他按了按渐渐平复不再抽搐的胃部,撑着一旁的扶手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空气中的味道并不好闻,再漂亮的明星,趴在地上呕吐时一样丑陋难看,而他,他在闻霖面前总是这样狼狈不堪,现在还将他的房间弄成这个样子。
殷薄言按下冲水键,脚步踉跄地走向洗手池,想清理一下自己,但他实在高估了自己的体力,连番折腾让他气力全无,双腿发软,几步路都难以为继,立时就失去平衡,就要摔倒在地。这时,一只有力的胳膊架住了他失衡的身体,赤裸的后背因为惯性紧靠住身后人的胸膛,让他有一种被揽在怀中的错觉。
是闻霖。
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从闻霖的钳制中挣脱出来,但闻霖胳膊箍得极紧,加上他又是近乎虚脱的状态,挣扎之下,他只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叹息,一杯温水递到了他的面前。
“漱个口吧。”
殷薄言沉默了一瞬,接过那杯一摸便知温度正好的白水,卫生间镜子上投射出他们交叠的影像,乍看之下,简直是一对如胶似漆的爱侣。
“还想吐么,胃不舒服?”闻霖问。
“没事,好多了,”漱完口后,殷薄言递回水杯,面带疲惫地说,“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你这样出门,难道不会直接晕倒在走廊么?”闻霖语气平静,手臂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
在这个随时有可能碰到旁人的酒店,于情于理,他都不可能让殷薄言以这样的状态出门。
“闻霖……”殷薄言往旁边撤了一步,还是强行脱离了闻霖的控制范围,只是用力过猛,身后高肿的臀面撞到洗手台边缘,剧痛让他不禁弯腰躬身,额角怦怦直跳。
“还好么?”闻霖上前一步,试图检查他身后的伤势,殷薄言本能后退,却被闻霖捏住了肩膀,半步都移动不得。
闻霖见他屁股上虽然一片靡红,但却没有增加新的淤肿,在心里又叹了一口气,说:“去卧室缓一会儿吧,起码上完药再走。”
殷薄言缄默,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很难平安无事地回到自己房间,他对闻霖说完不是我后,就像紧闭双壳的河蚌一般,再不吐露分毫情绪。如今,也只是顺着闻霖的力道任他将自己扶到床上趴着,他不理解闻霖到底在想什么,却也不再想理解闻霖的所思所想。
直到看见闻霖从床头柜拿出药剂喷雾要帮他上药时,他才开口阻止。
“我自己来吧。”
闻霖置若罔闻,将消肿药剂均匀地喷在他肿胀的臀部肌肤上,还好坐垫的温度有专门设计,没有造成低温烫伤。
“抱歉,我并不知道韩知远今天会来,也并不认为他遇到的事和你有关系。”他说。
包括第一次也是,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并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
奇怪的是,听到这句话,殷薄言心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只是默默忍着药剂喷在红肿肌肤上的刺痛。
好歹没再背上其他乱七八糟的事,他出神地想,听起来闻霖对他的人品尚保留最基本的信任底线。
外面窸窸窣窣又下起了雨,商山县横亘着一条贯通全域的河流,不深,却很宽。每次连夜落雨,水线便会在黑暗中慢慢上涨,漫过堤岸粗粝的砂石,枯黄的荒草,将道旁零落的石块掩在水下。
今夜的雨也很大,他仿佛又听到河水缓慢上涨的声音。
喷完药剂后,闻霖顺势上手一点点将臀部的肿块揉开,要揉开用的劲必然不小,这和重新挨一遍打没什么区别,殷薄言闷哼一声,捏紧拳头将头埋到枕头里,试图堵住即将喊出口的呻吟。
“还有那个坐垫,是我没放好位置让你误会了,流程中本来没有这一项。”
“没关系,”殷薄言微微侧头,露出因为忍痛而紧蹙的眉头,脊背随着揉捏的力道微微颤抖,语气却很淡,没有因为痛楚而波动,“只要协议没禁止,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闻霖沉默了一段时间,这让窗外的雨声愈加明显,等到雨滴开始撞击窗棂,他才开口说:“明天请假吧。”
殷薄言重又将头埋入枕头,声音听起来闷而失真,
“不用了。”
“你的伤明天会更严重。”
殷薄言停顿了下,叹了口气说:
“前五天我可以正常开工,明天自然也可以。”
尽管只是剧本围读,但他还是希望尽可能投入全部的精力,何况他是这部电影最大的投资商,不缺席是他理应表明的姿态。
毕竟为这部电影投入付出的东西已经超过了自己的底线,他可以接受失败,却不能接受自己没有竭尽全力。
“那随便你吧。”
闻霖似乎被他耗尽了耐心,不再劝他,房间内再次归于沉寂,只剩下河水平静上涨的余响。
殷薄言不知不觉在这余响中沉睡,闻霖坐在一旁,看着他沉静的面容,似乎只有在睡着以后,他才能在殷薄言脸上捕捉到一点往昔的天真稚拙。
雨势在凌晨时分渐渐式微,想来第二天朝阳初升时,河水就会再次回落,留下泥泞滩涂与湿漉漉的荒草枯木,被阳光一晒,什么痕迹都会消失不见。
就像殷薄言在清晨醒来,也不见闻霖的身影一般。